杜龙指指刘彪：“田娜是谁？” 　　“咱弟弟就是因为她才让许大民给打了的，那天我在菜市场见过她，漂亮。” 　　“田娜家住在哪里？” 　　“和平里。” ...

精彩章节

　　许大军在清理煤渣，周建国推着小铁车过来：“师父，歇会儿呗。”
　　许大军“嗯嗯”两声，继续干活儿。
　　周建国怏怏地说：“我看你快赶上铁人王进喜了……也不是，人家王进喜下了班还能歇会儿，您下了班，回家也闲不住。”
　　感觉周建国又要拿他和冯六月的话题发骚，许大军停手，瞪着他说：“又要胡咧咧是吧？”
　　“你看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我不是说你回家跟我师娘热闹，我是说你下了班就去帮人打家具……人家给不给钱？”
　　“啥钱不钱的，都是朋友。”
　　“你呀，还就是有点儿傻，哪有白干活儿不给工钱的？”
　　“也给，咱不能要，要了性质就变了。那就不是朋友关系了，那是给人打短工，一下子就低人一等了，这个账咱会算。”
　　“嘿，您这账算的傻不傻？”
　　“大军哥，你来一下！”冯国庆骑着自行车过来，在门口招呼许大军。
　　许大军走出锅炉房，问冯国庆找他什么事儿。冯国庆就把这几天他和许红霞的事情跟许大军说了，最后愁眉苦脸地说：“哥呀，你说你这妹妹到底哪根筋断了？我要让她给愁死了。”虽然许大军也不赞成妹妹跟一个小偷谈恋爱，但妹妹要是跟冯国庆处对象，这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妹妹应该找一个当干部，或者当厂长经理的，起码也得找个有正式工作的，冯国庆眼看就要去农村落户了，妹妹不能嫁给一个农村人，但这样的话他不能说出口，就说：“那有啥办法，红霞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管？”冯国庆不明白许大军的内心想法，不满地说：“可是您是她大哥呀，你能眼瞅着她往火炕里跳不管？”
　　许大军摇手道：“我已经进了火坑了……”
　　冯国庆一怔：“你怎么还进火坑了？”
　　许大军蔫蔫地说：“你姐，你亲姐，冯六月，她和魏文两个挖了个大火坑，我傻，咕咚一下就跳进去了，烧得我呀，是浑身燎泡还没人管抹药。”
　　冯国庆知道许大军是在发牢骚，但他也替姐姐感到害臊，一时无语。
　　许大军笑笑说：“你来找我，是来诉苦的吧？来，我先跟你诉诉苦……”
　　冯国庆摆摆手，想说什么又打住，瘪瘪嘴，要哭：“哥呀，咱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晚饭后，许福祥去找彭三聊天去了，许红霞穿上田娜送给她的那条连衣裙，在许大民的跟前转个圈，问许大民好不好看？许大民说，田娜送你连衣裙，不是让你穿上跟一个小偷谈恋爱的。“我跟你说啊，你跟那五洲谈恋爱，我不同意。”许大民加重了语气。许红霞不满地说：“咱爸都同意了，你……”
　　许福祥忽然踅进门来，闷声说道：“我没同意。”
　　许红霞皱眉看着许福祥：“你们非要干涉我的恋爱自由是不是？你们就不怕我去法院告你们？”
　　许福祥示意许大民不要说话，指着许红霞说：“你去，你随便去。”
　　许红霞瞪着许福祥看了一会，换了一副笑脸，抱抱许福祥的肩膀：“老代表，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新社会，恋爱自由，封建家长那一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早过时了，我知道，可这父母的建议……”
　　“听听，还是建议吧？建议我可以参考，执行不执行那是我的事情。没事儿多看看报纸，听听广播，四人帮打倒了，四旧该破还是得破。”
　　“四旧，四旧，还封资修呢。你说你咋就长了这么张利嘴呀，随谁？”
　　“你不是常说我随我妈呢嘛……对了爸，明天我去给我妈上上坟去。”
　　“你们三个都去吧。”
　　“好，我去喊大哥，”许红霞要走，被许福祥喊住：“让你二哥去吧。你去了，吓不吓死人家冯六月。”
　　“我不进门，我在门口喊他出来。”
　　许大民把门打开：“红霞，你去吧，咱爸说着玩儿呢。”
　　许红霞冲许福祥做个鬼脸，出门。
　　许福祥摇摇头，对许大民说：“这可咋整，她要是将来真嫁了个贼，我这张老脸也就没地儿搁了……我看这事儿还是得你劝劝她。”
　　“您也看见了，中邪了，油盐不进。”
　　“你这眼看就要下乡了，你一走，我管不听她，你大哥更不行，那可真就‘撒鹰’了。”许福祥不想得罪女儿，把球提给许大民。
　　“哪有那么惊险，红霞挺懂事儿的，也就是在这件事情上……”
　　“我就是说这事儿啊，丢不丢人呀。”
　　“下乡之前，我跟她好好谈谈……”
　　许红霞拉着许大军进门：“爸，我大哥来了。”
　　许大军拉许福祥坐下，声音含混地说：“爸，刚才在外面，红霞把她和那五洲那事儿跟我说了……她说你不讲道理，我看也是。”
　　“我看你就是个两面派，”许福祥横一眼许大军，“你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差不多，差不多……”
　　“大民，你呢？”许福祥把头转向许大民，“你可不许也做两面派。”
　　“红霞，我看你还是……”
　　没等许大民把话说出来，许红霞举手道：“二哥，我管你同意不同意呢，咱大哥同意就行！咱家四口人，两口同意，两口不同意，二比二，平手，”许红霞朝想要插话的许福祥一笑，“老代表，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二比二平手，但是我二哥下了乡，那就是二比一了。这个局面由我来把控，对吧？”
　　许福祥摇摇手，蔫蔫地说：“对啥对呀……”
　　许大民朝许福祥使了个先安抚住许红霞的眼色：“对，这才是真正的民主。”
　　许红霞兴奋地抱一下许大民：“二哥，和平里下次要是搞选举，选街道主任，我第一个投票给你。你太伟大，太正确，太主持正义了！”
　　许大民接话道：“我呢，在这件事情上，也有话要说……”
　　许红霞打断许大民：“这还直接打起官腔来了！甭说了，大家都明白你要说啥，那就是支持我和那五洲恋爱呗。这事儿不啰嗦了，一致通过。”
　　说完，许红霞对许大军说：“大哥，明天咱姊妹三个去给咱妈扫扫墓，爸，你在家歇着。”
　　许福祥瞥一眼许红霞：“你看，你这还替我安排工作了，以后管你叫老代表得了……唉。”
　　第二天一早，许大民去澡堂跟赵大红请了半天假，然后去和平里供销社买烧纸和香。许大民在和平里门口拦住魏武，问他这几天怎么不找他聊天了。魏武指指站在一旁的大嘴，说：“你问他吧。”感觉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许大民拉着大嘴走到一边，问大嘴发生什么事了？大嘴指指魏武，说，武子知道你和国庆要去下乡了，担心把事情告诉你俩，你俩再有压力。“到底咋了？”许大民的心一紧，感觉这件事情肯定与杜龙有关，一把揪住大嘴的前襟，盯着他的眼睛问。
　　大嘴说，杜龙出来了。一出来就召集狐朋狗友，商量着怎么杀回和平里菜市场。
　　“怎么还‘杀回’？”许大民说，“他回去不就是了？菜市场也不是哪个人的。”
　　“你一直在汽修厂干临时工，不知道菜市场现在的情况，”大嘴说，“武子是个人物，他一直担心杜龙回来会向咱们发起进攻，就提前做了准备……现在菜市场那几个有脾气的年轻人都听武子的，他们也担心杜龙回来之后会欺负他们。”“你们干啥了？”尽管那天魏武说他做通了大嘴的工作，大嘴答应不拿剔骨刀捅死杜龙，但许大民猜测，依照魏武的脾气，没准儿他们已经做好了使用暴力对付杜龙的准备。“大嘴，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武子是不是商量好了要处置杜龙？”许大民不放心地问。“也没干啥，就是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大嘴笑道，“武子不想连累你，就等你下乡，然后等杜龙来，再然后就灭了这个鸡巴操的。”
　　许大民心想，杜龙杀回和平里菜市场是肯定的，一旦杜龙回来，按魏武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跟他抗衡，结局不但是被赶出菜市场，还有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后果。想到这里，许大民感觉脊背有些发冷，走到魏武的跟前，劝他不要跟杜龙硬碰硬。“刀砍过来，你拿脖子去接着？”魏武冷笑道。
　　魏武的话噎着了许大民，许大民一时没话了，他也不知道一旦杜龙杀进菜市场，他们该怎么应付。
　　大嘴在一旁说，魏武看完了《兵法》，精通三十六计，又分析了杜月笙，得到不少启发，最后说：“我敢肯定在不远的将来武子就是这座城市的老大”。
　　许大民不愿意听大嘴跟他唠叨这些，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大嘴拍一把许大民的肩膀，说，你是不是怕了？杜龙不得人心，就算杀回来，我们也能在市场管理部门的支持和经营户们的拥护下打败他。
　　许大民看着魏武冷峻的脸，想要说什么，魏武攀着大嘴的肩膀离去。
　　武子是不是“彪”？许大民想，前几天还跟我说要利用市场管理所这把刀呢，这怎么又要用暴力？
　　走在去公墓的路上，许大民的心悬得老高，眼前甚至浮现出魏武被杜龙砍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碎雪飘飘。
　　许家三兄妹在母亲的坟头烧完纸，正准备磕头，冯国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下乡通知来了。
恶人总有恶人磨（2）
　　那五洲拎着一个蛋糕走在路上，前方，许大军和几个身穿澡堂工作服的同事站在路边说话。
　　因为天冷，这些日子去澡堂泡澡的人少了，许大军就拉着几个同事揽了一个粉刷活儿。
　　许大军以前就干过粉刷，正跟同事们说着粉刷的事儿，忽然看见了那五洲，不禁一怔，冲他招招手：“小那，你这是要干嘛去呀？”
　　那五洲看到许大军，想走，又顿住：“没，大哥，没啥……”
　　许大军走过来，看着那五洲手里拎着的蛋糕：“谁过生日？”
　　“没谁……那啥，我舅舅想吃蛋糕了，我买了，给他送去。”
　　“不对呀，红霞今天生日……你是不是要给我妹妹过生日？小那，你跟我说实话。”
　　“不是，不是……”
　　“你打开蛋糕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字。”
　　“没啥，就是生日快乐……”
　　“你不是说没人过生日吗？”
　　那五洲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去了，腆着脸笑：“嘿，我说大哥，您还真不好糊弄……得嘞，我交代了吧，是红霞生日。”
　　许大军吼道：“红霞生日该在家过！”
　　那五洲吓了一跳：“你看看你……大哥，我知道你们一家人都不待见我，可是怎么说我也是红霞的对象吧？她过生日，我表现表现，这也没错吧？”
　　“不行，没这规矩。”
　　“我跟红霞都说好了。”
　　“我是她大哥，这事儿我说了算。”
　　“你看，我这蛋糕都买了……”
　　冯国庆骑着自行车冲过来：“好嘛那五洲，够会来事儿的啊！”
　　那五洲不理冯国庆，对许大军说：“大哥，我可知道您是和平里大院儿最讲道理的人。你看我这蛋糕都买了，您总不能就这么让我再给退回去吧？”
　　冯国庆跳下自行车，劈手夺下蛋糕：“给我吧！”
　　那五洲知道自己不是冯国庆的对手，无奈地冲冯国庆笑了笑：“行，那咱都去……红霞应该是到了，咱一起庆祝庆祝。”
　　赵大红在远处招呼许大军，许大军招呼伙计们跑向赵大红。
　　冯国庆斜乜着那五洲：“老那，这生日还过吗？”
　　“过……还是不过？”那五洲观察着冯国庆的表情。
　　“过！咱俩过。”
　　那五洲苦笑道：“这也太客气了……国庆，我看这就不必了，心意我领了，你该忙忙去。”
　　冯国庆说声“好”，拎着蛋糕走向支在一旁的自行车。
　　那五洲去追冯国庆：“我的蛋糕……”
　　冯国庆反手一摆：“不用客气，我受点儿累帮你解决了！不用谢，都是自家哥们儿。”
　　许红霞走出东方红饭店，站住，四下张望。昨天她就跟那五洲约好了，中午在东方红饭店庆祝生日。
　　杨明远从远处走过来：“红霞，找人？”
　　“找那五洲呢。说好在这里等我的，人影儿不见……明远哥，正好，我有个事儿问你。”
　　“是不是想问那五洲是不是小偷？铁证如山。红霞，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你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你多想想你爸爸的感受。”
　　许红霞瘪瘪嘴，想说什么，杨明远挥挥手，走远。
　　眼前浮现出许福祥那张憔悴的脸，许红霞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好歹憋了回去。
　　那五洲从马路对面的胡同里跑出来。许红霞看到那五洲，要走，被那五洲拦住。
　　“刚才我看见杨明远在跟你说话，我……红霞，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估计杨明远肯定对我没好话，可是我……红霞，我爱你，苍天可鉴！”
　　许红霞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五洲：“你真的不是骗我？”
　　那五洲伸手指着天空：“我要是敢骗你，天上打雷，直接劈了我！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没说实话，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嫌弃我……”
　　“你是个小偷。”
　　“可是我自从见到你，我就横下一心以后坚决不再手贱了。”
　　“可你又掏包，还被拘留了，让我怎么信你呀。”
　　“我跟杨明远交代过，我那次掏包是为了帮你租房子，不信你问问他，问他是不是早在我认识你之前就写过一份保证书。”
　　许红霞摆摆手：“你别说了，我的心很乱。”
　　冯国庆忽然出现在胡同口。
　　那五洲看见冯国庆，皱起眉头：“这个讨厌鬼……红霞，我不乐意见他……”
　　许红霞摆摆手，那五洲走进饭店。
　　许红霞迎住冯国庆：“国庆哥，你是来找那五洲的？”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很快就下乡走了。”
　　“我知道。”许红霞这话说得心不在焉。
　　冯国庆酸溜溜地说：“刚才我看见你和那五洲在这儿说话，聊得挺热乎……”
　　那五洲从饭店里走出来，伸手一指冯国庆：“冯国庆，你收手吧！许红霞喜欢的是我，是爷们儿的，你别再缠磨她了。”
　　冯国庆扭头看着许红霞：“我问你最后一句，我真的没戏了？”
　　“国庆哥，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
　　冯国庆突然暴怒：“许红霞！我告诉你，我冯国庆堂堂七尺汉子，我死了张屠户，我还吃带毛猪了我？”
　　那五洲耸着肩膀笑：“哎哟喂，这话……崩溃了，崩溃了啊。”
　　冯国庆将手上拎着的蛋糕丢在地上：“许红霞，咱俩走着瞧，有你哭的时候！”
　　吃过晚饭，许大民喊出魏武，准备就杜龙一旦“杀回”菜市场一事商量一下对策，魏武摆摆手，拉着大嘴练上了摔跤。
　　此时，杜龙、刘彪、小炉匠正在杜龙家喝酒，桌子上杯盘狼藉。
　　杜龙喝一口酒，问刘彪：“许大民要下乡了？”
　　“嗯，听说他们刚接到通知。”
　　“魏武和那个外号叫大嘴的呢？”杜龙不了解魏武那边的真实情况，问道。
　　“他俩不去，等就业。”
　　“魏武我倒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听说那个大嘴是个亡命徒。”
　　小炉匠插话道：“是啊，那人办事儿不考虑后果，有点儿傻，但不是弱智。”
　　杜龙问：“小勇他们那帮人也还在菜市场吧？”
　　小炉匠说：“都在。”
　　杜龙深呼一口气：“这帮家伙就像一群刚下山的老虎，什么也不怕，所以，咱现在回菜市场还不是机会。”
　　刘彪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加上您这刚放出来……”
　　杜龙用手里的烟头指指刘彪：“这些天你们在菜市场那边观察着他们的动向，一旦机会合适，咱们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拿回属于我的地盘。”
　　“我安排人在盯着。”
　　“有什么动向？”
　　“魏武、大嘴、小勇他们每天都在。魏武这家伙很有头脑，名义上是在帮许福祥卖菜，实际上是在‘拉杆子’。”
　　杜龙皱起眉头：“看来，他这是想长期霸占菜市场了。小算盘打得不赖。上着班，控制着菜市场，赚两份钱，换了我，我也会这么考虑。”“要不就等他们就业了，咱们再出击？”刘彪问。杜龙一笑：“也许魏武也是这么分析咱们的，我不想给他们做准备的机会，在这之前就应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炉匠插嘴道：“对了哥，许大民在跟田娜谈恋爱……”
　　杜龙指指刘彪：“田娜是谁？”
　　“咱弟弟就是因为她才让许大民给打了的，那天我在菜市场见过她，漂亮。”
　　“田娜家住在哪里？”
　　“和平里。”
　　“那就是跟许大民和魏武是邻居了……好，这是个突破点，可以利用一下。”
　　“给他们使个美人计？”小炉匠满脸淫荡地问。
　　“离间计。”杜龙闷声道。
　　“刚才我来的路上，看见田娜了，她去了宝英裁缝铺。”
　　在宝英裁缝铺，田娜递给宝英一块布料，说：“许大民你也见过，不用量了，就照他的身材做，下乡之前我送给他。”
　　宝英点点头，转话道：“姨妈和姨夫同意你俩谈恋爱了？”
　　田娜摇摇头：“没有。不过也没啥，我相信爱情的力量可以打败一切。”
　　“你可真行，我就没有这个胆量。”
　　“你那是没遇上让你心动的……”
　　醉醺醺的杜龙忽然出现在门口。
　　宝英迎上去：“大哥，您做衣服？”
　　杜龙醉眼惺忪地扫视着里面：“谁是田娜？”
　　宝英指指田娜说：“她。你找她有事儿吗？”
　　杜龙摇摇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田娜：“好，好，好啊，许大民这小子艳福不浅……小妞儿，你也认识魏武是吧？”
　　田娜警惕地看着杜龙：“你要干什么？”
　　杜龙打一个酒嗝：“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喜欢你？”
　　田娜皱皱眉头，要走，被杜龙拦住去路：“妞儿，不着急走呀，有个事儿我得跟你商量商量。”
　　说着，杜龙进门，走到田娜跟前，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脸：“美人儿，多大了？”
　　田娜绕开杜龙，要往门外走，被杜龙一把抱住。
　　宝英上前去拽杜龙，被杜龙一脚踹出门外。
恶人总有恶人磨（3）
　　宝英在裁缝铺对面的小卖部打电话：“魏武，快，快去告诉许大民，有个流氓在我这边调戏田娜……”
　　此时，杜龙一只手勒着田娜的脖子，一只手捂在她的嘴上，连拖带拽往裁缝铺北边的胡同里边走。
　　宝英冲上去撕打杜龙。杜龙一手将田娜按在地上，一手揪过宝英，猛地将她惯在地上。
　　宝英爬起来，大喊：“许大民，你快来呀！”
　　魏武和许大民同时冲进胡同。
　　田娜看到许大民，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杜龙顺着田娜的目光转头，田娜趁机咬住杜龙的手。
　　杜龙怪叫一声，松开手——魏武冲过来，一脚将杜龙踹倒。
　　许大民拉着田娜跑出胡同。
　　杜龙跳起来，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咬牙切齿地看着魏武：“魏武，你霸占了我的地盘，毁了我的生活，这仇，我必须报！”
　　魏武挑挑眉毛：“你行吗？”
　　许大民冲回来：“武子快走！”
　　杜龙挥起匕首，扎向魏武。魏武转身，一个后摆腿——杜龙仰面跌倒。
　　魏武从背后拽出一根铁管，走向杜龙，被许大民拦腰抱住，杜龙趁机爬起来，窜出胡同。
　　魏武猛地摔了铁管：“你他妈的是个废物！”
　　许大民与怒目瞪着他的魏武对视片刻，摇摇头，走到惊魂未定的田娜跟前：“田娜，没事儿了。”
　　田娜扑向许大民，一把抱住了他：“大民……”
　　冯国庆跑过来：“大民，你是块木头啊？”
　　魏武悻悻地冲冯国庆摆了摆手：“走吧，别打搅人家两个温存。”
　　安慰了田娜两句，许大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对魏武说，他想利用此事，再让杜龙进监狱。魏武笑笑，没有说话，攀着冯国庆的肩膀走了。
　　许大民和田娜去了派出所的同时，正在路边说话的魏武和冯国庆看见田娜爸爸骑着自行车驶向和平里大院。
　　冯国庆担心让田娜爸爸知道许大民又参与打架的事情，跑到田娜爸爸的跟前，故作打招呼：“田局长，您下班了？”田娜爸爸停下自行车，看看冯国庆再看看魏武，一脸客气地说：“我替田娜谢谢你们在学校对她的关心。”“不光我俩，还有许大民，许大民可是咱和平里的好小伙儿……”冯国庆想帮许大民说几句好话，话头被田娜爸爸拦住：“哦，对，还有许大民……许大民不在？”冯国庆刚要说话，魏武抢话道：“刚才许大民和杜龙为了争田娜打起来了……”
　　田娜爸爸皱起眉头：“你说，怎么回事儿？”
　　魏武拍拍嘴巴：“呦，我说多了……叔，是这样，杜龙调戏田娜，被许大民打伤了，许大民在派出所接受处理。”
　　在派出所，杨明远瞪着许大民说：“大民，我知道你是个本分人，但你不该打架。”
　　“他调戏田娜……”
　　小唐插话道：“这个田娜也真是的，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儿，遇上这种事情应该报警的。”
　　“她脱不开身，是她表姐给魏武打电话……”
　　杨明远摇摇手说：“好了，你没事儿了，回去吧，我们会处理杜龙的。”
　　在田娜家，田娜爸爸猛地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来，写保证书！”
　　“爸，您不了解前因后果……”
　　“我不需要了解过程，我只知道他又打架，被传唤到了派出所！”
　　“不是传唤，是他自己去的，打架的也不是他。”
　　“你不要替他狡辩了！写，写上，以后坚决不跟街头混混接触。”
　　田娜迟疑片刻，坐到书桌旁，拿起钢笔。
　　田娜爸爸拍拍桌子：“写好了就把它贴到墙上，时刻提醒你自己，离开和平里之前，永远不要再和许大民有任何的来往！”
　　从派出所出来，许大民直接去了菜市场，找到魏武，说了杨明远要处理杜龙的事情。魏武怏怏地说，杜龙醒了酒肯定就跑了，他跟警察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那是个油子。不等许大民再说什么，魏武用命令的口气对许大民说：“我跟杜龙的事儿你不用管了，你安心办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许大民明白魏武的意思，笑道：“我和田娜的感情现在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
　　魏武盯着许大民的脸看了半晌，闷声道：“那事儿。你尽量别办。”
　　“哪事儿？”许大民一怔。
　　“床上那事儿，”魏武阴着脸说，“办了，万一娶不着，后悔一辈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想想，小孩吃了糖，知道了糖的滋味，有糖吃的时候没什么，万一没有了糖……不说了，你知道。”
　　“你是话里有话吧？”
　　“自己琢磨吧。”
　　这家伙莫非对田娜还不死心？许大民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脸一沉，不说话了。
　　魏武转话道：“打杜龙，虽说是我动的手，但那是为了田娜。杜龙知道你和田娜的关系，很可能对你下手，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别因为这事儿耽误下乡。”
　　“这事儿我想过，可是我担心田娜……”
　　“你还是个爷们儿吗？别啰嗦，今晚就走。”
　　许大民沉吟片刻，开口说：“行，我去跟她打声招呼就走。”
　　魏武摇手道：“你不要再去惹田娜她爸爸不开心了，那不是爷们儿干的事情。招呼，我替你跟她打，你这就走吧。”
　　许大民不放心地看着魏武：“杜龙也有可能找你……”
　　“他针对的是你，因为事情是在田娜身上发生的。”
　　“可是你动手打了他……”
　　“我不怕他！我跟你不一样，你有爸爸，你要是出事儿，你爸爸会难过，我没有这个顾虑。杜龙也知道这一点，他不敢随便戳弄我。”
　　“好吧，田娜，就拜托你了。”
　　“走吧，又不是躲一辈子，很快的。到了下乡那天你就走，不然出了事儿可就走不了了。”
　　半夜，许大民、山子、冯国庆站在礁石上看着黑黢黢的海岸。下雪了。许大民抬起头来，满眼白色，狂乱的雪片斜扑下来，一片一片砸在他的脸上，像无数小手在抽他的耳光。一些自己和田娜在一起时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穿梭，许大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无法预知自己走后田娜会遭遇什么。
　　沉默良久，许大民对冯国庆和山子说：“我走以后你俩对田娜多上上心。”
　　冯国庆问：“你是不是担心武子会偷着去见田娜？”
　　许大民瞪一眼冯国庆：“你别胡说。”
　　冯国庆矜矜鼻子，道：“反正我感觉武子没放下田娜。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偷偷观察田娜，田娜可能不知道，有时候还跟他嘻嘻哈哈的。”
　　山子扯扯许大民的胳膊：“大民，那边有一条船要走。”
　　前方海岸边，一条机帆船驶离海岸，船上有人影在晃。
　　许大民把两手作成喇叭状，大声喊：“大哥，你们是不是要走啊？”
　　一个人冲这边挥挥手：“你们要去哪里？”
　　“不远，鲍鱼岛。”
　　“顺路，过来吧，这就开船啦！”
　　在鲍鱼岛山子的表哥家，许大民对山子说起自己对田娜的担心。
　　山子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就找冯国庆，从今天开始，我俩就轮着班儿在和平里那边盯着。”
　　许大民叮嘱道：“不管什么情况，千万不要做犯法的事情。”
　　山子点头说：“明白。要不要把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田娜？”
　　许大民摇摇手：“不要告诉她，万一她问起来，你们就说我散心去了，下乡前一定回去。”
　　傍晚，魏武坐在石桌边，大嘴拎着一块猪肉跑过来。魏武扫一眼猪肉，闷声道：“我改主意了。”
　　“怎么了？”大嘴不解地问。
　　“刚才我想了想，你说人田娜家什么条件？我拎着块猪肉去人家里，这不是丢人现眼嘛。”
　　“从昨天我就缠磨我爸，好不容易割了块肉，肉票还是好不容易凑的……”
　　“你拿回去吧，谢谢你爸。”
　　“你不是说要拿着礼物去见田娜的嘛。”
　　魏武指指脚下放着的一网兜苹果：“苹果就行，那样的人家，不在乎礼轻。”
　　大嘴打一个响指：“得嘞，我有红烧肉吃了！”
　　魏武指指大嘴手里的肉：“拿走吧。”
　　大嘴拎着猪肉，乐颠颠地跑开。
　　魏武望一眼田娜家的方向，握一下拳头，拎起网兜，起身走向田娜家的方向。